◎王优

夜色中，火车撞击铁轨的隆隆之声，仿佛海底蓝鲸的喘息。山川河流呼呼退让，若时间的飞逝。无尽的黑暗中，列车如同一头矫健的游龙，穿梭在大地上，留下一串串颤动的音符。因为它知道，穿过崇山峻岭，穿越重重黑暗，最终抵达的，一定是温暖和光明。

兔走乌飞，忽忽又一年。时光的列车走走停停，旅行的人上上下下。兔年的列车即将到站，跨上龙年的专列，相同的路段，不同的时间，又将衍生出怎样的人间悲欢？

愈来愈觉得，时光飞逝，并非一句空言。忽忆故人今总老，时间的车轮早已改朝换代，非木非铁，而是熊熊燃烧的风火轮。踏上风火轮，一刻不敢停。有的技艺高超，脚踩七祥云，任意旋转飞升；有的技艺拙劣，怎么踩也踩不稳，还时时担心被弃被焚，“汩余若将不及兮，恐年岁之不吾与”。庆幸的是，我们都还在年轮之上，尽管，难免踉踉跄跄，战战兢兢。

孩子的哭声响起，本有些喧哗的车厢瞬间寂静，静得只剩下响亮的哭声。那哭声单纯，恣肆，原汁原味，无遮无拦，好像天大的委屈一下子冲溃了所有堤岸。不用回头，我知道，金豆豆银豆豆正从稚嫩的脸颊上簌簌滚落，滚得让人心里发软。妈妈倒是镇定自若，不紧不慢，散散哄了几句。不过一两分钟，哭声止住，小孩子又不停地问这问那，娇声娇气。也许，放声大哭，并非因为真有多少委屈，只为在最亲的人那里，求个亲亲，求个关爱。爱与被爱，一直是生而为人的初衷与祈愿。

谁又不是呢？你，我，我们，都曾是孩子，想哭就哭，想笑就笑，在弯弯曲曲，阴阴晴晴的路上，随心所欲，蹦蹦跳跳。“少年不识愁滋味”，即使全世界的委屈都奔涌而来，哗啦啦泪水一洒，天便又放晴了。而今，酸甜苦辣咸尝遍，再无热泪可任意抛洒。生活不相信眼泪，所有一切必须冷静面对。真正的痛是哭不出来的，笑容之下，可能是苦不堪言。寡言，是岁月的慈悲；忍耐，是必修的功课。

过去的一年，不管你是静若处子，还是动若脱兔；不管你是收获满满，还是乏善可陈，过去已经过去，一切沉入记忆的天空，如烟如雾。不管你在天南还是海北，不管你是青春年少还是垂垂老矣，一定有那样的时刻，在某人眼中，你，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乖乖兔。因为这，我们当整理行装，挺起胸膛，尽管不能腾云驾雾，也要风雨兼程，逆空飞翔。

回望，知恩并且感激。这一年，出行遇险，疾病紧追，心情沮丧过，情绪低落过。无论怎么说，我都是幸运的，有自己的坚持，有家人的呵护，有朋友的照拂。文字不是解药，却有止痛的效果，让我暂忘了伤与丧。作为一个文字爱好者，特别感谢那些给予我鼓励的编辑老师。素昧平生，他们的认可，是晦暗中的一缕光，是苦涩中的一颗糖，是荒芜中的杨柳青青。结缘文字，遇见美好，让我觉得，生活，永远值得期待，值得记录。

“这一年，感谢总有些温暖给予我们力量。2024年，愿你有爱，愿你被爱，愿你所愿皆如愿。”《人民日报》如是说。想起暑假在绿道上骑行跌倒，有人飞车而过，又转回来，递来几片创可贴；想起回程的火车上，有小孩发烧哭闹，邻座的年轻爸妈立即打开为自己宝宝准备的百宝箱，又是药又是零食又是玩具的，一样一样都拿出来，递给惊慌的母亲……总有一些瞬间，总有一些温暖，特写镜头一样，定格在我们心里。

蛟龙出海迎红日，紫燕归来报早春。我们都是龙的传人，我们都有龙的图腾，我们的血脉里流淌着永不服输的龙马精神。新的一年，愿你愿我，心中有爱，眼里有光，个个生龙活虎，日日平安吉祥。

王优蓬安中学教师。文字见于《散文选刊》《扬子晚报》等多家报纸杂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