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过的夏天
2023-07-06

●王优(蓬安)

晚风吹过一望无际的稻田,炊烟袅袅,夕阳给黄昏镶上了金边。夏天的出场,一点都不惊艳。

第一声鸟鸣,是天地间最美的乐音;第一缕霞光,是一天里最美的风景。作为奖赏,这些只给醒着的耳朵和眼睛。

一棵草,一颗露。大地如此宽厚而悲悯,世间万物,都有各自的际遇和命运。

过路黄,是一种寂寞的黄。遍地洒金,也只是草,在夏日的风中,寂寞地荡漾。喜欢过路黄,胜过金钱草。仿佛我一来,她就开;我一走,遍地洒金也掩盖不了忧伤。

热浪滚滚。只是为了把西瓜烘焙得更鲜更甜,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更酸爽的夏天。瓜农的夏天是圆的,白天夜晚,无一不是,青藤底下,一天天鼓胀起来的圆形球体。西瓜体内有寒冰,盛夏的阳光滚来滚去,冰与火被淬炼得口口脆,口口鲜。晨曦里,从桥头拎回一个圆嘟嘟的青皮西瓜,就像拎回一个了无遗憾的夏天。空调吐着冷气,抱了冰镇的西瓜,一人一口,这是关于夏天最美好的记忆。

在羊群与羊群之间,供养着空空如也的蔚蓝。这一刻,只想做个牧羊人,枕着长鞭入眠。帮我把被子抱到烈日底下去吧,寒冬里拥被而眠,才有关于那年夏天的温暖。原来,天空也要晒被子,一床床崭新的雪花被,被阳光翻得越发蓬松而柔软。不想随着白云去流浪。不想光芒万丈走四方。做个安静的人,才是夏天低调而奢华的梦想。

清晨,正午,黄昏,蝉的鸣叫时续时停。知了。知了?为何执念如此之深?要有告别的勇气。像夏蝉一样,挣脱桎梏,告别昨日种在夏天的深处。如果生命只有短短一夏,为何不能肆无忌惮,纵情欢歌,即使烈日灼心,骄阳似火。以为找到了蝉蜕,就找到了夏天的秘密。

不管是坐在井底,还是浪迹天涯,当晚风送来稻花的香气,蛙们不约而同地擂鼓呐喊,致以最高礼赞。

天色突变。长长的蚁队忙忙碌碌,有序搬迁。活着就要竭尽全力,哪怕渺小如蝼蚁。行至花香弥漫的小径,暴雨突袭,有人狂奔,有人徐行。猝不及防的风雨,最能考验人性。就近有一处屋檐,但从心底里更希望的是一处亭子。于是,冒雨突奔……一把金豆子还没来得及砸进泥土,太阳又将万缕金线放出。夏天的情节,就是如此跌宕起伏。

碧草茵茵。鹅们唱歌闲逛,它们啄食青草和虫子,也啄食浸染着树叶草叶气息的斑驳阳光。铺天盖地的绿淹没了村庄,一脚下去,绿浪飞溅到了天上,故乡有了一年四季最美的模样。在盛大的绿中穿行,脚步也会变得更加轻盈。此情此景,宠辱偕忘,得失不必多问。

站在街口。七月的大风,吹走了六月的燥热,捎来意味深长的问候。我们来到时间之中,短暂寄居,匆匆旅行,和世界相遇,和自己相遇。

风吹过的夏天。我坐在季节的端口,我走在去向不明的风中。我不知道,有多少有形与无形的生命在风中律动。夏天终将过去,我们终将怀念。风吹过的夏天,大同小异的悲欢,一些交给流水,一些交给时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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