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伍毅夫
我的家乡在营山县以北、海拔最高的山顶上,叫安化乡。这是全县最小的乡场,也是最古老的乡场之一。原名灯笼庙,意思地方很小,像灯笼那么大。这里还是通往仪陇和巴中地区的古驿站之一,供南来北往的过路人休息。
安化境内地处大巴山和四川盆地过渡地带,这里山高坡陡,崇山峻岭,沟大湾深,是典型的深丘陵地貌。由于路随山转,学生读书要走山路,群众赶场要走山路,农民种庄稼要走山路,运输物资要走山路……住在这里的人们世代都为出行感到烦恼。自古流传一句顺口溜:出门就爬山,进屋还过坎,上山腿发软,下坡打闪闪。山路成了人们的生命线,而山路的崎岖险要也给人们带来极大的不便,给山区经济发展带来阻碍。山里的人们多年来盼望大山不再有阻隔,何时有一条大路连接县城,通往外界。
1949年10月1日,新中国成立的喜讯传遍祖国的大江南北,我的家乡也沸腾了,老百姓在乡间小路上敲锣打鼓,欢天喜地迎接新生活的到来。
在这年秋季,我也开始走进了国家办的小学读书,沐浴着新中国的阳光,成长在红旗下。由于学校离家远,我每天都需要踏上蜿蜒的乡间小路前往学校。
1954年读高小时,由于我们乡没有高小班,要到附近的通天乡去读,家离学校足有十多里山路,要从山顶下到河沟,再爬一座山,才能到学校。每天父母都为我早早地起床做早饭,我点着煤油灯吃饭,天刚亮就踏上上学的小路。上学的路有的从山脊过,有的从陡坡上走,像羊肠小道一样,但走起来很愉快。往往走到对面山上的时候,就赶上了离学校住得近的同学,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开心。这时太阳也出来了,阳光洒满翠绿的群山,我和同学们并肩漫步在这条小路上,欢声笑语中洋溢着青春的活力。小路给了我希望,也磨炼了我的意志。
高小毕业,我考到营山县城中学读书,但还得走路,这路虽然变得宽了一点,但是更远了,家离学校足有五十多里路,我连续走了六年多。
座座大山将家乡与外界隔绝开来。1958年,家乡人民发扬“愚公移山”的精神,在群山之中修建起一条通往县城的公路,它蜿蜒曲折,宛如一条白色的飘带,轻轻缠绕在崇山峻岭之间。每当我踏上这条宽广的大道,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对那些杰出的能工巧匠们的深深敬意。我由衷地赞叹他们非凡的胆识与卓越的技艺,正是他们,在悬崖峭壁上凿石开路,在湍急的河道上架起了一座又宽又长又坚固的石板桥。从此,家乡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与活力。
1964年,我有幸走出大山,投身于祖国的铁路建设事业中。这以后,我走遍了祖国的万水千山,修了不少铁路,有的工地离家很远,每次回家都要先坐几天几夜的火车,然后换乘汽车后再步行才能到家,一路颠簸身心疲惫,总盼望家乡有朝一日也能通火车,汽车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。
1995年传来好消息,达成铁路开始修建,要通过我的家乡营山县,更巧合的是,我们单位(中铁五局)承担了达成铁路在营山境内的修建任务,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。有一次探亲回家,我还专程去铁路工地看线路的走向和营山车站的建设,憧憬着通车后的幸福。紧接着,流江河上新修的钢筋混凝土大桥替代了昔日的石板桥,银昆高速公路穿过安化境内。去年底,安化乡到新店镇的公路,也从原来的单车道改建为双向两车道。从此,安化乡的交通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。山区人民长久以来盼望的幸福路与致富路,都在乡村振兴这一宏伟时代的浪潮中顺利实现。
如今“村村通”延伸到了我的家门口,回家可坐动车直达县城,再换乘汽车即可抵达家门口。作为一名筑路人,我为家乡的交通变化感到骄傲和自豪。
伍毅夫中铁五局退休人员、营山县作协会员,有多件散文、小说作品见诸《工人日报》《人民铁道》《贵州日报》《山西日报》等媒体,出版有文集《峥嵘岁月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