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何军林
在重庆这样的大都市,随处可见西饼屋、蛋糕店什么的,就是难觅锅盔的踪影。当然,如果你有心到那些老街陋巷寻觅,或许有幸能碰到烙锅盔的摊子,但要找到“南部锅盔”就相当难了。反正,我在重庆生活了一二十年,就没见到过挂“南部锅盔”招牌的门脸,甚至连游摊都没见到过。
但也有例外,记得有一次在南滨路举办美食节,我跟风去观望,结果意外看到“南部锅盔”的招牌。当时,真有一种“他乡遇故知”的惊喜与激动,我没有丝毫犹豫,当即掏钱让师傅烙烤,并一口气吃下三个锅盔,那叫一个爽啊!其中的滋味其实是无以言说的,只有我心里最清楚。离开时,我又打包买了十个锅盔,不仅有里面加川北凉粉的,也有椒盐锅盔、葱香锅盔、五香锅盔、咸甜锅盔、夹酥锅盔……本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,结果他们却不买账,最终我独自连续吃了三天锅盔,而且吃得有滋有味。家里人侧目,想不明白我吃个破面饼子为何那么陶醉。他们是真的不明白啊!我咀嚼的不只是锅盔,回味的可是我南部的老家,是我童年和少小时光啊!
小时候家里穷,其实也不只是我家里穷,周围邻里老乡都穷,大鱼大肉不敢奢想,零食点心也少得可怜,能吃到锅盔就已很不错了。偶尔,有走村串户的锅盔师傅吆喝着走进村里,在村口或者随意找个院坝,摆开架势烙锅盔,村里的大人小孩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,吞着口水抢着买。刚出锅的锅盔外皮干脆,里边软绵,吃进嘴里有一股子淡淡的麦香味,要是上面还撒点芝麻、葱花什么的,就会多出几种香味来。乡下人没那么细腻,只会说锅盔咬到嘴里就是香,而且越嚼越有味道。不过,这种锅盔进村的场面毕竟只是偶尔,我们要吃锅盔还得到场上去。
记得我读小学那阵,要一个星期才赶一次场,就是星期天。每到赶场天,我几乎是雷打不动地要跟在大人后面去赶场。其实,全村大人小孩几乎都倾巢出动往场上去,搞得像是去看大戏一般。大人赶场是为了买东卖西,或者办点什么事,小孩赶场主要是图热闹,想混点零嘴什么的。场上自然少不了烙锅盔的摊子,总是摆在场口和岔路口,那也是我赶场必须光顾的地方。锅盔摊子都很简陋,一个废旧油桶揭去上盖制成烧煤或者木炭的炉子,上面放一块平展展的铁板,便是烙锅了,师傅在旁边的一块案板上鼓捣好面皮,弄到烙锅上“三翻六转”后,锅盔就出锅了。这样做出来的锅盔,色泽金黄,皮薄膘厚,酥脆味香,能煮耐嚼,可以存放很长时间,方便得很。
我的目的当然不只是跑到场上看烙锅盔玩,而是要吃锅盔。有时我买下锅盔后会当场吃掉,有时在回家的路上吃,有时还会把锅盔带回家藏着掖着吃上三两天,等着下一个赶场天再去。其实,不只我这样的小孩是这般作派,大人们赶场也会买上一两个锅盔吃的,有的还会买上几个锅盔带回家。常常,在赶场回家的路上,会看到大人小孩个个嘴里都在嚼锅盔,一个个津津有味的样子,像是在咀嚼天底下难得的美食。
如今,南部锅盔作为特色小吃似乎已经很有名了,但每次回老家,在场上却很难见到锅盔摊,村子里更是好多年没锅盔师傅出现了。也许是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高了,可供食用的东西多了,还有大多数人都跑到城里讨生活去了,锅盔在乡下已经没有了市场,正日渐消失,变成一种乡村记忆。好在南部县城还有,无论是当地居民还是外地游客,亦或我这种偶尔回故乡的游子,还能吃到正宗的南部锅盔,也许这就够了。
何军林四川省南部县五灵乡人,《重庆科技报》编委、《巴渝文学》主编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中国诗歌学会会员、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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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是一种本能,我时常会想起南部锅盔的香味。对别人来讲,锅盔也许上不了台面,距离山珍海味十万八千里,但对我而言,锅盔胜过了天底下众多的美食,因为,我在咀嚼锅盔时,咀嚼的不只是锅盔,而是回味我的南部老家,我的童年和少小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