邂逅一枝新绿
2023-05-17

◎雁戈

一只好看的鸟,从我身前掠过,牵引着我的目光,与那一枝新绿不期而遇。

它泛起的新绿,犹如晶莹剔透的眸子闪烁着生命的微光。我的目光一下子柔和起来,生怕稍稍热烈一些,便会灼伤它柔嫩的肌肤。

我俯身下去,探出手掌,屏住呼吸,就像面对初生的婴儿一样,想要将它抱起,但最终还是放弃了。它的脐带还连着大地母亲呀!我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爱心泛滥,而不管不顾别的生命的尊严呢?

尤其是这一枝新绿呀,该是历经了多少磨难,该是经过多少次激烈的内心冲突,该是积攒了多大的勇气和力量,才终于从掩着泥土的树蔸探出头来,顺着已然干枯的树干,努力仰望天空。可它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截跟它同气连枝却已干枯的树干啊!我清楚记得这棵树被那位喝得醉醺醺的,嘴里叼着香烟,手里持着利刃的刽子手剥去树皮的情形。他的利刃就那么随意地绕着树干划出两道深深的口子,再把刀尖插进去,使劲地撬啊撬,树的皮呀就大块大块地往下掉。树的主人竟然也不恼,还笑眯眯地说:“等它干了,我再来砍它回去当柴烧。”谁让它长在高压电线下面呢?生活呀,终究得有所取舍。

然而,树不懂这些。它骨子里充满着对生的渴望,皮掉了,枝枯了,高高的枝头再也泛不出半点绿意,便低到地底下,从头再来。它从一粒鹅黄的芽苞开始,迎着朝阳,努力迸发出生的力量。可惜的是,头顶的高压电线还在,手持利刃的刽子手依然醉了又醒,醒了又醉。这一刻与它相遇,我的心中便多了一份担心,多了一份牵挂。

我有心将它移走。可我知道,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。我能将它移到哪里?我更不知道树的主人是否愿意把这一枝新绿赏赐于我。

我知道,我无法决定这一枝新绿的命运。不管是树的主人前来砍伐干枯的树干时一脚将它踹掉,还是待它成年后被利刃剥皮,我都无能为力。

由此,我想起了另一棵树的命运。树,是我刚出生时栽下的。父亲原计划让它成为我成年后新房的栋梁。可十七岁这年,我拿到了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。它被父亲砍下,请人做成了一口箱子。我用它装着衣服、脸盆等生活用品,开启了新的生活。师范毕业后,我用它装回满满一箱书,留给我的弟弟和妹妹,为他们照亮了前行的路。如今,再见到它,它已然成为一件古色古香的老物件,俨然一副饱读诗书的学者模样。

如此看来,不管是成为我新房的栋梁,还是成为我伴读的木箱,它都没有停下成长的脚步,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。

回头再看这一枝新绿,我的心里不由豁然开朗,让它在我的文字里成长起来,也算是不负这一场邂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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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戈本名张鹏程,四川仪陇人,四川小小说学会会员,南充市作家协会会员,作品散见于《小说选刊》《民间文学》《四川文学》等刊物,有小小说入选多地中、高考模拟试卷。

悦分享

人,是生命的一种形式;树,也是生命的一种形式;文字,依然是生命的一种形式。只要学会思考,生命就不会停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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