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任文荣
我离家多年,记忆中抹不掉的还是那沟,那河,那跳墩子。
云台山脚下,一处地势平坦、开阔的深沟里,有几十户姓任的人家,世代在此聚族而居,那就是我的家乡——任家沟。
任家沟距阆中城约十公里,但这里山高林密,沟深路绕,远离尘嚣,有着阆中城周边难得的清静与悠闲。这里山清水秀,风景迷人,素有“小三峡”的美称。任家沟的人们世世代代享受着大山的馈赠,在这里繁衍生息,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清闲日子。
任家沟满山遍野的苍松翠柏郁郁葱葱,青藤蔓枝缠绕,构成一道绿色的屏障。村庄的院落里和沟边的大路旁,人们栽种的各种花木五彩斑斓,娇艳欲滴,透着浓浓的舒适与惬意。极目远眺那一抹清澈的绿和那醉人的彩,无不叫人赏心悦目。早晨,半山湾里弥漫着轻纱般的晨雾,飘飘悠悠,为大山增添了几分神秘。偶尔从那一片空旷的密林山谷里传来一阵悠扬而又清丽的牧笛声,仿佛让人相信这山里面住着神仙哩。夜幕降临,几缕炊烟在高山峡谷中袅袅飘散。山村开始跳动美丽的“音符”。草丛中亢奋的虫子,用力地鸣唱着,打破山村夜晚的空旷和静谧;村落里,偶尔几声稀疏的狗叫和隐隐的吆五喝六的酒令声,传递着密林下夜晚的温馨与和谐。
提起任家沟,人们就忘不了流经任家沟的那条小溪——福龙河。
福龙河的源头在云台山的崇山峻岭之间。一年四季,茂草掩映下的幽谷深渊里,无数飞瀑深涧随着悬崖峭壁顺势而下,在沟壑里汇成细小的溪流,道道溪流一落地就像要急于挣脱大山的束缚,哗哗白浪,翩跹而下,向着远方的山外奔涌而去。溪流不断汇聚,一出大山的隘口,水面渐宽,水势渐缓,形成了一道终年不息的溪流,这就是福龙河。
上游的福龙河,是快乐的。水流不大,水势却疾,在回旋与奔放中热烈地融合。福龙河在云台山脚下蜿蜒前行,构成一道缠绵而壮丽的美景。
下游的福龙河,是沉稳的。犹如一条从天而降的玉带,盘旋在万绿裹嫣红的天地之间,缓缓地飘向文成场西南的两河口,与东河一起汇入嘉陵江中。
福龙河的大致流向是由北向南的,它上游与下游的分界线,就是横躺在任家沟村口河面上的跳墩子。
任家沟跳墩子是福龙河上的一道地标性景观。
任家沟跳墩子由大小不一,形状各异的几十个石墩组成,固定在河底坚固的岩石上。石墩的上平面有的平整,有的倾斜;有四方的,也有多边的;有的四周略高中间凹陷,但经河水的冲刷和世代任家沟人足印的踩磨,表面都显得十分光滑,也成了人们洗衣淘菜戏水的绝佳之处。远远望去,那跳墩子在清澈的福龙河水中闪着亮光,就像一个巨大的珍珠串儿,弯弯曲曲横铺在福龙河面,牢牢地连接着两岸的山坳;又像一串长长的巨型足印,带着世代任家沟人的希望梦想,延伸至两岸的密林深处。
跳墩子南北两边地势落差极大,北边河底平坦,枯水季节,常常露出干涸的河底,只有无数细小的溪流,匆匆地从跳墩子的间隙奔流而过;即使在没有暴雨的湿润季节,北边的河水也只有浅浅的一层,人们常年都可牵着牛羊等牲畜往返于福龙河两岸耕作或放牧。跳墩子南边河底骤然下降,加之人们在下游筑堰蓄水,河水就深了很多,流速也舒缓了很多,就形成了福龙河上下游急缓不同的水性。
任家沟跳墩子,承载着任家沟人内心的那份欣喜和依恋。
一到夏季,河水丰沛了,任家沟跳墩子南北两边的河面,水位基本平衡了,北边的浅水区,就成了小孩儿们快乐的天堂。只要大人们去河里干活儿,家里的孩子便要跟着去河里玩耍。往往还不等大人踩上跳墩子,一个个小小的光屁股便已经在跳墩子北边的浅水里翻着白浪了。若是在傍晚,大人们忙完了手头的活儿,也会蹲在跳墩子南边的深水区里泡一泡,静静享受一天辛劳后的舒爽。要是遇到熟悉水性的大孩儿,这跳墩子两边可就热闹了。只要他们站在跳墩子上向深水处砸下一个猛子,整个河里就泛起巨浪,在跳墩子上发出剧烈的“啪啦”声,浅水区的那些白条条的小“光屁股”们,便立刻发出一串长长的惊呼……
时隔多年,任家沟的一草一木、一幕一景,依然在我的记忆深处,清晰而又充满着勃勃的生命力。家乡,总是那样令人陶醉,让人惊羡。让我魂牵梦萦的,依然是那沟,那河,那跳墩子!
任文荣阆中市文成镇土城村农民。
悦分享
家乡烟雾缭绕的山谷,白露濡湿的草地,缠着荆蔓的丝林,断崖下的绿潭,夕照的农舍,阴影斑驳的小路,冬日寒冷刺骨的霜雪,弥漫着花香的田野,沉寂朦胧的夏夜……
如此的多情,如此的美景,就这样,我在惊与喜的交织中,寻到了慰藉,寻到了惬意,寻到了灵感。